【走灰】满天星辰

1.是”满天星”番外,用灰二视角出发。

2.时间点从阿走大四开始。

 

                                                                                                                 




  他会在电视上看见社会新鲜人抱怨自己工作有多忙碌。

  并不常看电视,只有偶尔打开电源时,总会见到这样的访问。

  那时他并没有特别的感想,只是等到实际上踏进这样的世界后,他体会到什么叫做不可开交。

  虽然他不像电视上的人一样每天不满自己的工作内容、工作伙伴;他热爱自己的工作、也喜欢他的同伴;只是每天都有新的压力和问题、有时还真的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下午,太阳的光芒偏向山的一头,没有平日的气焰,气温也缓和许多。站在跑道上的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整理、已经跑了一整个下午的选手也放松地在一旁聊着自己的表现,他却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机会。

  身为教练,比赛过后才是他真正的开始;今天比赛的成果差强人意,虽然大家都很努力,但他们团队才刚成立不久,整体运作的流畅度、经验值完全不同,不管选手还是工作人员今天通通一团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不过最首要的,是提升选手的实力。

  拿出一贯使用的本子,他认真纪录。

  今年山田有点退步了,但又不像遇到瓶颈的样子,或许他应该找个时间和人聊一聊;町山的话没有什么变化,目前就先维持现状;至于大江──

  完全陷入自己的思考中,没有顾及其他,因此等到他发现时,旁人的阴影已经遮盖住白纸一半以上的面积。

  微微抬起头,他看了来人一眼后,发出一声“喔”。

  是藤冈。

  身为企业队的选手,在场上遇到也不算特别的消息,不过毕竟是对手,因此能说话的机会并没有很多。

  “教练的工作适应得如何?”

  看来人是趁着自己的队伍还没收拾好前过来跟他说话的;不过会这么特地来找他,依他对人的了解,肯定有什么目的。

  “还算可以。”

  只看了人一眼后,他又低下头重新写字。

  不怕被对手看见自家队员的成绩,反正这些数据都是公开的,也没什么好探查,因此他大大方方继续写着注意事项。

  看他写得起劲,似乎很难插上话,不过藤冈还是没放弃今天的主轴,在他稍微缓下笔速时,总算逮到机会。

  “今年是最后一年了,”藤冈微微停顿了一下,“我指藏原。”

  微微一顿,他想了好一会才听懂藤冈的意思,发出笑声,“怎么你比我还要关心他。”

  藤冈说的是箱根驿传,今年已经是大四的阿走理当是最后一年,除非人想跟尼古前辈一样被留级;不过阿走的学业成绩一直都还算可以,至少比双胞胎还行,他没听人说过这方面的困难。

  “藏原应该会走这条路吧。”藤冈说着说着,最后像是在叹气,“到时我可就没办法这么轻松了。”

  “有个能激励自己的对手不是很好吗?”

  阿走这几年来,光是靠箱根就已经打响名号,每年总不会让大家失望,阿走总会创造出比赛亮点,他相信今年也一样。这样的阿走,毕业后肯定会加入某个企业队伍吧!到时又会跟藤冈站在同一个赛场上;藤冈会因为不想被超越而奋斗,阿走也会因为想超越藤冈而努力,他认为对彼此都是好事。

  对于他的问题,藤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又停顿了几秒才说话:

  “实际上我们的队伍向他发出邀请了。”

  “嘿──”

  像阿走能力这么好的选手,绝对会在毕业前就变成各家企业队伍的目标,听见藤冈的话他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很干脆地被拒绝了。”说到这个,藤冈的脸上表情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不意外,“理由是我们这里没有他想要的。”

  “……”

  “虽然本身的素质是关键,不过对选手而言,能够推动自己前进的动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对藏原而言,名气和优良的训练环境显然不重要。”

  “阿走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不忘调侃一下,他不能说很了解阿走,不过藤冈所属的队伍情况他略知一二,大概不会是阿走喜欢的环境,毕竟阿走不擅长斗争和交际这种事;用这种理由拒绝对阿走来说已经算是高招了。

  “你应该知道他最近的状况吧。”藤冈又问,似乎想从他这里探知一些东西。

  “我不知道。”

  虽然他刚才自信满满认为阿走没问题,但其实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人,最后一次就是去年箱根,今年人到底怎样事实上他真的说不准。

  “他最近有什么动向吗?”好像还没放弃争取人进队伍的想法,藤冈干脆开门见山。

  “不知道。”

  可惜他还是给了让人气馁的答案。

  “是吗?”

  看来从他这边得不出什么情报,于是藤冈放弃从他这边去挖取信息,跟他道别离开。

 

  这时队员也来找他了,他阖上本子,坐上车子回到自己的企业公司。

 

  将东西整理好以后来到上层的办公室敲门进入,惯例性地鞠了躬后,他立刻将比赛的成果呈上。

  “这是今天的成绩报告。”

  接过他的资料,老板戴起眼镜仔细研究,然后皱起了眉。

  “才刚开始而已,这样的成果差强人意。”

  老板显然不太满意,但也没到不能接受;不过他们老板说话本来就比较含蓄一些,他还没被人大骂过。

  “是。”

  也知道成绩不算太理想,但这是目前的极限,他必须想办法再突破。

  放下数据,老板改了另外一个话题,“箱根又要开始了。”

  “是的。”

  “今年有特别瞩目的人选吗?”

  “是的。”也已经准备好了,知道今天老板会问起这件事,他又将手上另外一份文件递上,“这几位是今年想邀约的对象。”

  又翻了翻他搜集来的情报,老板快速阅览一回,抬起困惑的脸。

  “藏原呢?”

  “……”

  并没有被他列在名单之中,可是以阿走现在的名气,不管大小企业都想先招揽一回,老板会这样问也应该是可以预见的情况。

  “你们认识吧。”

  老板又问,他没有隐瞒,事实上也没什么可以隐瞒,他诚实点头,“是。”

  “有听说过他属意哪一个团体吗?”

  “没有。”

  “那最近他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话说得越来越模糊,看他回答不出一个正确的选项,老板放下手上的数据,露出一贯的和蔼笑容。

  “不邀请看看吗?”

  “我会试试的。”

  既然雇主都这样说了,他怎么可能拒绝,对着人鞠躬离开,一直到将门关上后,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接到厂商打来的电话,再又处理了电话里的杂事以后,才真正坐到了椅子。

  打开计算机,在等待计算机好的期间,不经意瞥见桌上摆放的资料,他迟疑了一会才拿起。

  上面写着“藏原走”。

  其实一直有准备阿走的部分,以私人的情感而言,他当然想招揽阿走;如果阿走可以来他这边,他就能每天看着人、欣赏人的跑姿、当个能信任的好教练、将人一次又一次送上顶点。

  但这是他个人和周遭的期待,并不是藏原走的。

  只是一厢情愿,他无法断言阿走想要什么,所以他一直回答不出来藤冈或老板的问题。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将视线转回到屏幕上,双手覆上键盘开始工作;他一路努力到助理过来敲他的门,告知他该离开时,他想发现外头的天全黑。

  收拾物品,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完成后,唯一剩下的那份整齐迭在一起的白纸就会变得抢眼;想了一会,最后他还是将阿走的那份简介和同意书放进公文袋中,收进自己的背包中。

  回到了家,他将鞋子随性一脱,甩掉背包和领带后,整个人用奇怪的姿势趴在了床上。

  当社会人士真的好难。

  累到连动根手指都嫌累,虽然理智一直在敲打他的脑袋要他吃饭洗澡,但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他很干脆地闭上眼。

 

  在梦中,他梦见自己在场边最近的指导席上,用他最不服输的音量,为跑道上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加油。

  有如一道划过天边的灿星,即便周边众星云集、足以照耀着整个暗空,但那一抹快速燃烧的一等星还是能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美丽的未来。

 

  醒来时,外头的街灯光线依稀洒在他的床单上,是现在这个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其余之外的世界还是一片漆黑,寂静到连昆虫的鸣叫声都听不见;他瞥眼瞄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深夜。

  还不想起床,应该说他还没有力气爬起身,继续趴在床上,他用手掏了掏口袋,拿出手机。

  打开画面随意看了一回,最后停在了讯息的部分,看着最上方阿走留给他的讯息,他们最近的一次联络是在半年前。

  在夜晚中手机的亮光稍嫌刺眼,他瞇上眼睛。

  打开邮件夹,他熟练地按着键盘,但只写了几句以后却停了下来,思考几秒后决定全部删除。

  然后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姿势太久导致呼吸不顺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他吐了好大一口气。

  常常在发信的那一刻反悔,老实说为了考虑和人说什么一直都是他认为最棘手的。

  就连非常简单的“最近过得好吗”或者“训练得如何”这样基本的问候,这样几个字对他而言总有如千斤重般,压着他迟迟无法发出。

  这样传过去阿走会不会起疑?或者打扰到了阿走练习?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样想,在这考虑间,常常一眨眼就是好几个月,等到阿走主动传讯息给他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犹豫了这么久。

  他承认,他对阿走有特殊的感情,阿走在他的心中占了一个位置,就算分离再久、有更优秀的选手在他面前,都没办法憾动取代阿走的位置。

  是梦想也是理想,他对阿走有前辈的疼惜、梦想的寄托、异性般的爱恋、有太多因素让他无法舍弃这个人,同时也让他对人却步。

  说这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也有些不对,他本来就不会是个喜欢跟人太过亲近的类型;阿走传讯息给他时,大都是问他关于训练的事,他们很少谈私下的事,顶随性问了几句概况后就会结束。

  收起手机,他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才起床。

 

 

 

  箱根第二天,也是队上休假的日子,因此他每年都能有机会去现场欣赏。

  这对大四的阿走来说是最后一次了,以前他都是回青竹煮一桌好菜替大家庆祝,今年他想特别为阿走送上一些祝福。

  想归想,心里却没什么盘算,就这样一直放置到今天,他还是两手空空。

  准备搭电车前往目的地,途中经过花店,他稍微慢下脚步。

  其实这家店已经伫立很久,只是他从来没有好好认真看过,毕竟他没有能够送花的对象,不过今天门口摆放的花种特别吸引他的注意力。

  有白色、紫色、红粉色,各式各样的色彩,但他停在像是晴空的蓝色、又像是夜半深空的那一点湛蓝。

  他不知道花叫什么名字,只是直觉这颜色很适合阿走,所以他才停了下来。

  “先生,要买花吗?”

  看他停留有一阵,本来在一旁整理的店员小姐放下工作过来了。

  “嗯……就这个好了。”

  没有想太多,他直接下了决定。

  “要包装吗?”

  “好。”

  “好的,”其实也知道买花大部分都是要送人的,因此店员小姐很顺口地又问了一句,“须要写卡片吗?”

  “嗯。”他点了个头,接着想到另外一件事,“啊,能麻烦代写吗?”

  他不知道阿走认不认得他的笔迹,以防万一,他不想被识破,他不想让阿走知道。

  “当然,”没有问原因,店员小姐只是习以为常地拿出纸和笔,“请把想要誊在卡上的话语写在这张纸条上。”

  接过纸张,他很快就把简单的祝福话写了上去,在交给店员后,店员立刻检查一遍。

  “不写名字吗?”

  发现漏了最重要的,店员好心提醒,他却只是摇摇手。

  “不用了。”

  “我知道了。”

  店员照样没过问太多,问了直送的地点收了钱,然后说了“谢谢光临”。

 

  踏进电车,他一般都直接到终点等待,今年他特地先到了第九区;努力挤到观众席的前方,看着人交棒起跑的那瞬间,他满足地发出赞叹。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就是他的理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可以亲手将这样的美推上世界舞台。

  看完起跑后他接着前往终点,双胞胎已经在那边等他了,看见他以后,双胞胎立刻展现热烈的欢迎。

  “好久不见!灰二哥!我好想你啊!”

  毫不忌讳地立刻扑到他的身上又磨又摸,说习惯不如说放弃抵抗会让自己轻松一点。

  “好久不见,今年又比去年快了呢。”他摸摸两个在他怀里蹭着的头。

  “当然!我们怎呢可以输给阿走!”说到竞争,城次当然不会想输给这个假想敌,立刻用力宣示自己的决心。

  “但事实上还是输了。”只是这样的气势下一秒立刻遭双胞胎的哥哥泼冷水。

  “啰唆!”城次没好气地瞪着自家的哥哥。

  第九区的阿走在不久前抵达终点,大会也公布了秒数,果然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成绩,说关注度或实力城次确实都输了,当然会不甘心。

  又跟双胞胎没有主题地闲聊一阵后,阿走也来到终点了。

  东张希望了一阵总算发现了他们,于是阿走带着还有点凌乱的发型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他笑着主动跟人招呼。

  阿走又长高了一点吧!因为很久没见,所以就算是很细微的变化也感觉得出来,他望着人的视线又得多抬上一些角度,看来就算他不在青竹,大家也可以吃得很好。

  “嗯。”

  跟双胞胎比起来,阿走的反应就冷淡许多,只是点了个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过他没特别在意,如果阿走像双胞胎那样热情、或者突然变得能言善道,他才会觉得哪里有问题。

 

  最后,今年的箱根也顺利结束了,宽政大依旧拿到种子权,确定了明年的参赛资格。

  这样的结果大家当然是开心的,尤其是双胞胎已经决定好晚上要来好好庆祝,就在大家收拾着物品要散场时,有工作人员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些是藏原走选手的。”

  满满的花束被工作人员捧在手上,人的半张脸都快被花淹没了,虽然从阿走大二开始,就陆续会收到这些东西,不过最近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支持者送的、想邀请阿走的企业队给的,各式各样的动机和思念全都浓缩在这些花上面;他看见自己的也混在其中,只是跟那些豪气鲜艳的花卉比起来,他的显得非常朴素。

  看见这么多,阿走在说“谢谢”的同时也面有难色,大概正在想着要如何处理。

  不过旁边倒是有人无视掉这些现实烦恼,一脸羡慕的模样。

  “好好喔,我也想收到花……”城太发出感叹,并且一直盯着阿走手上的花,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我也是……”城次也咬着手指,带着点落寞。

  虽然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双胞胎认为有支持者代表就是受欢迎,受欢迎就容易会有女朋友,有女朋友就可以跟大家炫耀……不过说到这个,他忍不住想吐槽一下双胞胎。

  之前双胞胎也曾说过想要花,因此叶菜妹还特地在去年送了两个人花,结果两人竟然说出“虽然很高兴,但是认识的人送的总觉得没什么惊喜”这样的话,让他有要将两人拉到角落处,做一点人生教育的冲动。

  不过好在这两人很快就察觉气氛不对劲赶紧改口,叶菜妹也没有在意,才圆满收场。

  没想到这两个竟然忘了去年的教训,又旧事重提。

  于是阿走低头看了看手上那一束又一束的花群后,一股脑全部整个塞进城太的怀里。。

  “那这些都给你们。”

  “咦?”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城太还眨了眨几下不可置信的双眼“可以吗?”

  “嗯。”点了个头,阿走又朝城太怀里瞄了一眼,抽起其中一束,“我只要这个就好了。”

  只选了其中一束做代表,其余的都果断舍弃。

  “耶!我拿到花了!”最后一年心愿终于成真,城太开心地捧着花跳着。

  “我也要!”城次见状,也立刻从城太的怀中抢得了一束。

  两个人兴奋地讨论起花的名字,并且大口大口吸着花香,尽是满足。

  “……这样也好吗……”

  看见这种景象,终于有学弟把所有人想要吐槽的话说出来了。

  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结局是大家都满意的话他想就不须要计较太多。

  在走到车站的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因为脚的关系,他一直都落在队伍最后方,不过阿走这时倒会显现一点贴心,刻意配合他的步调走在他旁边,让他不至于觉得无聊。

  没有人开口,他瞥向人手中小心捧着的花束,正低头看着花束上的卡片祝语,歪过头似乎在研究什么,那是他不久前才去花店请人送的。

  他不知道阿走为什么会选择他的,明明有其他更漂亮的,但是问出口的话说不定会让阿走起疑,只好把疑惑收回心里。

  不过虽然都只是刚好,还是让他有点开心。

  “对了,阿走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虽然他认为就这样一直保持安静也不错,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得要做,“有去找工作吗?”

  “没有。”阿走保持着一贯的音调,轻描淡写,“继续跑吧。”

  这应该算是预料中的答案,他微微侧过头,“那已经决定好队伍了吗?”

  这次阿走犹豫了一下,才小小声地回答,“没有。”

  “藤冈的队伍呢?”

  目前职业里,表现最亮眼的还是藤冈所属的队伍,虽然之前阿走已经拒绝过了,但他想再确认一次。

  “没兴趣。”

  回答得非常干脆,看来机率确实很低,他又朝其他方向询问。

  “其他地区呢?像是京都那边。”

  他记得西区那边也有很多出色的团体,在全国赛事中总会碰头,训练风格和他们有很大的不同,但说不定比较适合阿走。

  “太远了。”阿走摇了摇头。

  “这样……”看来阿走并没有想要离开这里,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放下背包,从里头拿出了数据袋,“这是我们队上的简介。”

  “……”

  “你可以考虑看看。”

  瞬间阿走的表情有些微妙,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突然之间的发展,他本来以为人会拒绝的,但最后阿走只是空出了只手,接下他的资料。

  “我知道了。”

  看人收下,他正想要再补充些什么,冷不防他的一左一右出现夹攻的身影。

  “灰二哥!”手勾住了他的手臂,城太满脸兴奋,“我们想吃火锅!”

  “很多很多肉的那种!”城次也拉上他另外一只手,大声宣告。

  “然后吃完以后去鹤之汤!灰二哥上次说好要请我们喝牛奶!”城太提醒他上次的事情。

  其实在闲暇之余,他偶尔会回去鹤之汤,上回正好碰到了双胞胎,于是就顺便答应了人这样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撒娇和阵仗,他见怪不怪,只是侧过头想了一下。

  “那就这么做吧。”反正今天他都会顺着这些人的要求,而且这种天气正好也适合热呼呼的料理跟泡泡澡,他觉得没什么不好。

  听见他答应了,率先发出呼声的是城太。

  “耶!我最喜欢灰二哥的火锅了!”城太边说不忘边谄媚。

  “毕业以后好想跟灰二哥一起住啊──”城次也加入奉承的阵容,在他的肩上磨蹭。

  “这样讨好我也没有好处喔。”

  知道双胞胎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是真心的,如果毕业以后双胞胎真的跑到他宿舍跟他同居的话,他想他的劳累度会从此增加两倍。

  双胞胎跟他开始一搭一唱,在嘴巴应付双胞胎的同时,他偷偷撇了阿走一眼,因为被双胞胎挤了出去,于是阿走径自将数据放进背包后,慢慢跟上前面的队伍,融进了学弟群中。

 

  将邀请交出去以后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认为如释重负还是感到压力倍增,总体而言,他是没有期待的。

  并没有去设想任何结果,只是在放在完假的隔天,他都还没来得及打开自己办公的大门就被老板叫了过去;迎接他的是一张灿烂到不行的笑容,笑得他都以为今天外面的那些大雪造成的低温都是骗人的。

  “藏原本人亲自过来递交数据,”已经阖不陇嘴,老板像是在跟他炫耀般地摇着手上的数据,然后不忘再配上几个笑声,“用跑的。”

  “……”

  真是搞不懂,如果怕寄丢的话可以请他转送,还是阿走连他都不放心,他又不会把数据吞了。

  “本人比杂志上还要帅气呢。”

  “是吗?”没有特别的音调起伏,毕竟他听人夸奖阿走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服花了不少时间吧。”

  “不会……”

  说什么说服,他根本连主题都还没进入,就已经结束了。

  “果然认识的人出面就是不一样,藏原还问了一些你的事,你们的感情真不错。”

  “……”

  老板又开心地说了一些关于阿走的事情,他都简单地回答过了。

  总算可以回办公室,他在工作正式开始前,拿起手机。

  阿走已经确定加入,那么他已经可以以教练的名义正大光明跟人讨论,这下他有理由传讯息了。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最后他还是放下手机,没有发出任何简讯。

  有时间想这种事情,不如好好工作,阿走既然信任他,那么他就要成为阿走背后最强大的支柱。

 

  明明是这么决定的,但真正开始时,他发现并没有再像大学时那么简单。

 

  这不是短期的计划,必须长远设想,他不想成为只为了成绩的教练,训练过重会压垮人;但太轻的话阿走也无法战胜像藤冈那样的选手;他相信比藤冈厉害的人在这个领域内比比皆是。

 工作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晚上也舍不得睡,就是想要将人的训练计划设计到最好。

  好不容易他终于等到休假,这下他可以全心全意来思考;一回家他就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初步草稿。

  当然没有办法一下子就让自己满意,他图涂改了好多次,纸张变皱就只好舍弃改用新的,最后眼皮实在撑不住,他索性趴在桌上休憩。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好像梦到什么、却又没有画面,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暖烘烘的床上。

  “……?”

  不明白他怎么会移动到这里来,他完全没有自己走到床上的记忆……难道他终于会梦游了?

  不明所以,只是他似乎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全身肌肉僵硬,想要翻个身,却发现身体沉甸甸的,很难运作。

  “啊。”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的声音,于是他用他唯一还可以转动的眼睛移向了目标。

  “……啊。”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但他却没有特别的惊讶,或许说他没多余的力气惊讶。

  “灰二哥!”看见他醒了,本来手上还拿着行李袋的阿走立刻不顾手上的东西,开启战斗模式,“我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为什么会睡在书桌这边啊?还有灰二哥你到底几天没睡了?怎样都叫不醒!”

  一连串几乎没有停下来换气,让他佩服起人的肺活量,如果说这是今年他听阿走说最多话的一次应该也不为过。

  不过当然没有读取到他现在的心声,阿走自顾自地持续猛攻。

  “还有灰二哥的冰箱里面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灰二哥你几天没去买菜了?你该不会都没有吃东西吧?!”

  被念到他都没有空隙回击,只好开始沉思,为什么阿走会在……对了,他有给阿走钥匙。

  还没醒的脑袋终于回忆起前几天,阿走打电话来说他找不到住的地方,那时他想了很久,最后才像是试探性地问人要不要暂时来他这边。

  没有地方可以去的阿走最后接受他的提议;既然要搬家,他当然给了钥匙方便人随时过来,只是礼貌上阿走还是会按个门铃告知,他会顺势去开门,但这次他完全没有听见,看来他睡得太熟了。

  好不容易,阿走终于想到要停下来喘气,他也有机会开口了。

  “阿走……”

  只不过在他一发出那沙哑的无力声后,阿走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怎么了?有哪里痛?头在晕?发烧吗?要不要吃药?还是请医生过来?!”

  激动到甚至要跳起来,阿走还作势拿出了手机真的要打给他们队上的医生,面对人这样的炮轰发言和紧张模样,他幽幽地吐出真实心声:

  “好吵……”

  声音进到耳朵嗡嗡的,他其实根本听不清楚人说了什么,只觉得人的声音让他的头更痛罢了,只想要安静睡觉,他必须阻止人继续说话。

  “算了!”

  明明就让人担心却还这种态度,阿走是真的生气了,人怒气冲冲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他还听见人在门口用力放下行李的声音。

  很想再说什么,但他的眼皮不争气地又阖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作梦,醒来时他预计大概又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但今天他家的灯还是亮着。

  撑起身,灯光的强度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他揉了揉眼,下床时因为身体太久没动,让他无法马上活动自如,他适应了一下才有办法走路。

  厨房那边一直传来香味,因此他很直觉性朝那个方向过去,看见阿走正穿着他的围裙。

  发现他醒了,阿走瞬间顿了一下,但随即将注意力放回到料理上。

  “……我煮了饭。”

  阿走说得很轻松,不过他瞥见料理台旁的混乱场景后,立刻明白这里经过了一场混战。

  “……嗯。”

  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点了个头。

  阿走将成果端上桌,这回他乖乖地当个被服侍的。

  先喝了口汤,味道有点太淡,看来阿走因为怕失败而小心过了头。

  不过对刚醒来胃口还不是很好的他来说刚刚好,他静静地又捧起饭碗。

  看他开始在吃饭,阿走稍稍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发现不是该松懈的时候,立刻又扳起脸。

  “灰二哥的作息应该要再好好调整。”

  “怎么说的我好像是惯犯……”

  他也只不过最近太在意训练的事情才会这样,不过在阿走的心中,他好像常常发生这种事。

  后来他也尽量维持正常的生活步调,在阿走搬进来的时候,他大致上都已经调整完成;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像在青竹一样跟人相处,实际开始以后,他发现自己很快就抓到诀窍。

  和阿走生活让他觉得怀念,不过这个房间真的太小,每当在廊上或其他地方和人发生擦撞时,他都感觉到了空间的不便利。

  就连睡觉也得想尽办法空出位置,他常常将自己贴在墙边,免得到了半夜把阿走挤下床。

  不过他倒是喜欢在人熟睡时,轻轻蹭进人的怀里,嗅嗅跟他一样的沐浴香味。

  如果能被这样的温度怀抱入睡,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这种小小的心愿充其量只是一种自我满足,他会在自己睡着前恢复回原来的姿势,因此阿走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件事。

 

  隔天醒来,他还是清濑灰二,藏原走还是那个藏原走。

 

  至于训练方面,如预料中有点不太顺利,虽然大家都是职业选手了,但阿走的练习量明显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让他们有好几次无法做有效的练习和沟通。

  所幸他们还算了解彼此的性格,很快就找到可以磨合的点,因此没有造成什么惊涛骇浪的事件就和平解决了。

  

  训练结束以后,他会留下来做统整的工作,在停下来休息时,他就会意识到隔壁选手的更衣间正在谈话;他并没有想要探听什么,只是说话者的兴致一来、加大的音量就会穿透障碍进来。

  像是中原最近跟女友分手、山根的哥哥要结婚……等,他总会无意间听见这些消息。

  “藏原,你还不回去吗?”

  今天更衣室依然传来了声音,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是阿走,让他微微顿了一下。

  “我要等灰……清濑教练。”

  差点忘了改口,老实说这称呼他自己听了也不习惯,但在队上基本上司礼仪还是必要存在。

  “差点忘了,你们住一起。”

  这是出野的声音,阿走暂住在他公寓的这件事并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嗯。”

  阿走只是很简单地回了一句。

  “那藏原你的室友怎么样?”

  刻意不明白点出来,光听口气他就明白出野揶揄的心态居多;但阿走就是个不会观察到这些细节的人,依然用普通的态度来回应。

  “没什么特别的。”

  “家事呢?都是谁在做?”

  “一起轮流。”

  有问必答,不管出野问什么,阿走都会给最老实的答案。

  “吃饭呢?应该叫外卖吧。”

  “不,在家里吃。”

  “藏原你会作饭?!”

  对于一个只身在外、又是住宿舍的出野来说,听见有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会煮饭,是一件非常惊天动地的消息。

  “不是我。” 

  “咦?真的假的?!”这样的话答案就只剩下一个,出野的语气中充满着不可思议,“但对方是教练耶!藏原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面对这个疑问,阿走这次反应有些迟疑,慢了一点才回答,“我没想这么多。”

  如果他们没有在宽政大就认识的话,出野的话就会变成正确的。

  但就算他们的感情有先前的基础,有些东西依然无法改变,他是清濑灰二教练,藏原走是后辈藏原走。

  他们或许确实存在着一些压力。

  “我看你还是快点搬出来吧,感觉教练就是会管很多的类型,要是我每天都跟教练住在一起的话,肯定会崩溃的。”

  把话说得很夸张,不过出野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有恶意,因此他也没当真。

  感觉到阿走沉默了,他不知道现在现场是散发着怎样的氛围,只是彷佛又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又听见阿走的声音:

  “……嗯。”

  阿走终究不属于他这边,总有一天会搬离,这个道理他懂,因此他一直很小心翼翼不要提到这个话题,想要推迟这个事实发生的时间。

  但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结局,因此他也一直试着去划分好距离,这样等到阿走真的离开时,他就不会觉得寂寞。

 

  把事情处理好以后就可以回家,将办公室的门锁好,他看见不远处的更衣室还是亮着。

  听见他走出来的声音,阿走很自然地从更衣室间探出头来。

  一起回家,阿走很贴心地帮他提了装了工作要用的袋子。

  “阿走下次可以不用等我。”

  在回程的路上,他跟人强调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住在同一个地方,不代表要一起行动,他并不想限制阿走训练以外的时间。

  阿走只是“嗯”了一声,他不确定人有没有听进去了。

 

 

  假日的早上,阿走会去晨跑,他则是会偷一点懒。

  不急着准备好早餐,他会先悠闲地梳洗一番才去准备,完成以后他习惯坐在落地窗前,在欣赏自己种植的成果之时,顺便浇花。

  其实并没有特别拿手园艺,只是当作一点休闲,看着那些花因为他的照顾变得茁壮,一股成就感就会在心中蔓延。

  整理好花圃以后,他拖着下巴无事可做地发着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但这个空间的摆设、气息,总告知着另外一个人存在的讯息。

  微微弯起笑,在一个人住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刻意去在意过这些。

  喀啦。

  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接着被开启,阿走脚步声很轻,但这样的声音在现在安静的房间里仍然过于清晰。

  脱好鞋子后,阿走没有说话,只是踏着前进脚步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也知道人就在旁边,他没有特别转头去看人,直到阿走那像是在研究他的视线扎得他刺脸,他不得不出声中止。

  “怎么了?”

  “灰二哥在做什么?”好奇他在做什么,阿走眨着的眼里带着股疑惑。

  “我在想白天是不是也看得到星星。”

  听了他的话的阿走将头歪过一边,“灰二哥的话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我只是很单纯的就科学角度在思考这件事。”

  总认为他话中有话,因此每当他说出较难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的台词时,阿走的大脑就会自动开启哲学模式。

  于是阿走立刻一脸正经地摆出架式,“白天因为受到太阳散射的关系,所以就算天上有星星也是看不到的。”

  “……你突然这么认真回答我,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不管他说的话是认真的、还是单纯想转移话题,阿走都会严肃回应,不过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他跟人说话可以不用拘束太多。

  跟人一起到餐桌前,今天阿走跑得比平常久了些,所以在他拿起味噌汤喝过一口后,发现已经凉了。

  微微蹙了下眉,看见他的反应,阿走马上知道他在想什么。

  “灰二哥下次先吃饭也没关系,不用配合我的作息。”

  他“嗯”了一声,然后下一秒就忘了人说了什么。

  “灰二哥真的有听见吗?”见他心不在焉,阿走又确认一次。

  “这么说来我好像还没跟阿走两个人单独在外面吃过饭。”

  “……灰二哥的话我听不懂。”

  不懂他的脑袋又转了几个弯得到这个结论,阿走很干脆地放弃思考。

  他其实想说“一直待在这里也没关系”。

  所以他愿意改变他所有的习惯。

  但这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对了,”决定要改变话题,阿走改说吃饭以外的事,“我最近想买书。”

  “嘿--”他挑了挑眉,“为什么突然兴起。”

  阿走虽然会看书,但大致上都是运动类型的杂志,他还没见过人认真地捧著书本,不过最近阿走确实突然好像有了兴趣,会拿他的书来翻一翻。

  阿走停下吃饭的动作,歪过了头,“也不是兴起,只是想知道逛书店的感觉。”

  “阿走的话我听不懂呢。”

  他不懂书店就是书店,有什么好体验的,不过对阿走来说,或许挺新鲜的。

  “不,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懂这有什么难理解的,阿走一脸没好气的样子,然后结束这个话题。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讲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话、谈谈训练以外的事情,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过阿走最近越来越不常待在宿舍,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外出,他大概知道阿走去做了什么,但他从来没有开口确认过。

  

 

 

  那一天,是放假的日子,他醒来时天上的太阳正微微释放着晨光,不过旁边的人还在睡,这对最近热衷外出的阿走来说算是有点难得。

  来到厨房准备早饭,其实他已经有了准备,只是亲口听到人要搬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无可抑止地怔了一下。

   “……这样。”缓缓应了声,他继续工作,“那阿走要努力整理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说吧。”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的应对模式,因为这样的画面他已经模拟过很多次了,而且阿走终于找到理想的居住地点他也替人开心,没什么好失落的。

  “可以两个人一起住。”

  但在阿走说出预计范围外的话时,他还是愣了。

  虽然他是个能够拆解话语的人,就算对方话中有话,他也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察觉到,但面对这种直白的话语,他那复杂的思绪反而无法对付。

  他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甚至后来阿走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他其实都没有反应过来──

  “灰二哥?”

  “!”

  直到被人一叫才有种瞬间回过神的错觉,在脑袋的思绪定位以后,他也发现双颊热热的,眨了眨眼,有什么液体从眼眶上掉了下来,他想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正在哭。

  “咦?”

  他并没有想要哭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泪腺就是不听他的使唤。

  随便用手擦了擦,想赶紧恢复回正常的状态;看见他的反应,阿走只是钝钝地眨了几下眼,接着替他关掉炉火,轻轻拉起一笑。

  “今天想跟灰二哥一起去很多地方。”

  在眼前一片朦胧的视野和混乱中,他听见阿走这样说。

  于是阿走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了很多地方。

  阿走最喜欢去跑步的公园、搬家后距离最近的超市、新开张的书店。

  “我一直很想跟灰二哥来这里。”

  在踏入充满着纸张特有香气的店内时,阿走的语气显得有些开心。

  然后他才发现,当初阿走说想买书时,只是在邀请他。

  在阿走描绘的景象中,其实都有他在。

 

  晚上,他们依旧挤在同一张狭小的床上,在他闭上眼睛前,阿走靠了过来,吻着他前额,伸出的双手将他拥在怀中,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蹭了蹭。

  这是他喜欢的味道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这天,他又作了一个梦。

 

  这次他依然在赛场边缘旁、戴着教练名义的识别证、一样大声地用力为场上自己的理想打气。

 

  只是这一次,场上的选手在越过终点线后,站在那端等着,并转身对他招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早晨,他醒来时,隔壁的人已经不在,用眼睛搜索一回,人正坐在落地窗前,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爬起身,为了不让阿走的动作中断,他选择安静地走到人的旁边蹲下。

  很认真地在处理手上的东西,人正在用花圃里随手摘下的一朵小花努力编成一个圈,阿走并不擅长这种作业,看得出来人已经奋斗很久。

  看见他已经在旁边,正用好奇的眼光盯着,阿走暂时把注意力从自己手中移开。

  “房租的租金花掉了我目前的积蓄。”

  阿走拉过他的左手。

  “所以暂时用这个代替。”

  阿走将自己做好的环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因为没有事先量过,所以尺寸有些不合,松垮垮环圈的在指尖上微微晃动,但上面白色的小花依然美丽地绽放着。

  

  今天,他仍然是清濑灰二,和他的藏原走。

  

  

 

《完结》

                                 

目前有五篇在手上,因为都挺片段的,所以就是这边写写、那边写写,结果就是……哪一篇都没写好(崩溃)。

这一篇虽然上周就完成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好,修修改改就又拖了一周,然后发现好像还不是很满意……(再崩溃一次)

然后最近假日也都在工作,在21号以前大概没办法写东西,先在这里道个歉。

最后补充一点,灰二哥送的花是星辰花,花语是“永不凋谢的心(爱)”



 

下面算是补足之前有太太说想看走灰放闪双胞胎,其实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想着再写一篇灰二的视角,毕竟只有放闪这东西我没办法单独写成一篇。(能力不好)

不过我想以双胞胎的性格,大概也届不到吧(喂喂喂),然后就变成这样的画面↓








  从冰箱里找到了可以用的食材,关上冰箱门以后,看见阿走站在厨房里背对着他,让他看不出情绪。

  “阿走?”

  试着叫人,明明有听见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只好再叫一次,“阿走。”

  还是没理他,这下他不得不加重一点语调,“藏原走。”

  连名带姓,于是阿走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但依旧不转头,于是他又加上新的称呼。

  “藏原走先生。”

  这下终于有反应,人心不甘情不愿转过头,“什么事,清濑教练。”

  这次换他愣了,顿了好几秒后,他才像是没好气地瞇上眼,“在闹什么脾气?”

  “我没在闹脾气……”阿走鼓着脸嘟嚷。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看人的表情就知道在说谎,这次他换成无奈的叹气,“已经跟双胞胎他们约好了,就不能反悔。”

  “我没跟他们约好……”

  阿走又赌气的反驳。

  这件事要先从上周说起:某天双胞胎有事找阿走,就去了他们原本的宿舍位置却扑了个空;打电话过来一问才知道他们搬家了,于是双胞胎便说要找机会找全青竹的人来参观兼庆祝。

  本来他是打算一切就绪才说的,但已经先被双胞胎发现就干脆让事情顺其自然。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有些地方他们不方便去采购,因此搬家进度也有所延迟;好不容易今天放晴,却在出门前一刻接到双胞胎要来的通知。

  他们确实没约在今天,但也没说不能是今天。

  总之这件事情定案了,但阿走对这突然冒出的插曲有着不满,毕竟阿走期待能去买东西很久了。

  继续翻找可以用的东西,看着他把食材放上料理台,阿走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灰二哥好像很喜欢双胞胎。”

  “……啊?”

  这是什么展开?

  不懂人在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他用困惑的眼神盯着人。

  “灰二哥从以前开始就会顺着双胞胎。”

  “也没有常常吧。”

  以前他确实偶尔会顺着双胞胎,但这只是因为他不想要让事情变麻烦而已。

  “有。”但阿走却非常笃定地否决了他的说词。

  “没有。”

  “有。”

  “没有。”

  对话陷入了无限的循环中,后来他发现这根本是浪费时间,因此放弃跟人争执。

  开始洗菜热锅,阿走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低着头帮忙。

  叮咚。

  正当他在切菜时,门铃响了,看了一下阿走,人显然假装没听见,只好由他放下手边工作去开门──

  “灰二哥!”

  “哇!”

  门才开那一点缝,剩下的部分就被外面的人撞了开来,双胞胎两手提着满满的东西,不客气地扑了过来。

  防备不及,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连重量几乎也一样的人就这样全部压到他的身上,霎时他看见阿走全身的毛都炸了开来。

  放下手上的汤杓,阿走卷起袖子气势凌人地走了过来,然后不客气地硬是把他跟双胞胎拉了开来。

  “阿走!”

  只不过双胞胎的雷达并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怨气,两人反而改缠到了阿走身上。

  “我们好想你啊!搬家了也没跟我们说!真过分!”

  两人边说还边磨蹭,硬是扯在阿走身上不放。

  “……”

  被抱到差点喘不过气,阿走快窒息的模样让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结果是后面走进来嫌这三人挡路的尼古拆散了他们,大家手上各自提着伴手礼来跟他们问候,寒暄过一阵后,他继续在厨房准备,然后由阿走负责接待。

  于是他的厨房助手很顺理成章的换人了。

  换成了来打探八卦的无聊人。

  “灰二,为什么突然想搬家?”

  尼古站在旁边,以帮忙之名手拿着菜刀,但却一样蔬菜都没切成,反倒像是拿着凶器在威胁他。

  “上次不是才说那地方房租很便宜?”阿雪也来凑了个热闹。

  “以前的地方太小。”不愿意多解释,他并不想让大家太快知道某些事。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小心被阿走当成物品打包过来的吧!”尼古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拍了下手掌。

  “毕竟很方便啊。”阿雪盯着他手上那盘炸鸡发出不怀好意的笑。

  “……我的决定权呢?”

  讲得他真的好像是连同搬家车一起运送过来的;不理会这两个人的挖苦,他将手上的盘子塞到尼古的手上。

  

  另外一边,其他在等待的人已经聊了开来;尤其是双胞胎,在逛了一回他们新的宿舍后,立刻拉着阿走讨论起室友这件事,顺便抱怨。

  “阿走好好啊,跟灰二哥一起住,每天都有好吃的、也有人帮忙做家事。”

  城太用羡慕的口吻说着,只不过人在意的地方似乎是有没有可以做家事的人。

  “就是说,城太每次衣服一堆就是好几天,都不拿去洗。”在讲人的闲话之余,城次不忘捏起鼻子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自己还不是常常很多天没洗澡!每天挤在同一张床上都闻到你的汗臭味!”

  互揭对方的伤疤,明明就是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对彼此已经熟悉到不行,却依然无法容忍对方的习性。

  “你们两个都已经是社会人士了,成熟一点啊……”受不了这个对话,KING满是无奈。

  “但是真的好麻烦啊--”城太像是耍赖一般,在地上滚了半圈。

  “果然还是要跟灰二哥一起住啊!”旧话重提,这次城次毫不掩饰地暴露真正的目的,“这样我们每天都有好吃的东西,也有人帮我们打扫。”

  “没错!”这回意见一致,城太从地上爬了起来附和。

  什么话题不说偏偏提了这一个,于是旁边的阿走终于说了双胞胎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不,只有食物可以让给你们。”

   阿走说这句话时显然带着点挑战的意谓,不懂这敌意为何而来,城太眨了眨眼。

  “为什么?我们也可以当灰二哥的室友啊。”

  “不行。”

   “为什么?”城次又问了一次。

  “不行就是不行。”对于双胞胎的疑问,阿走显得有点不耐烦。

  “灰二哥又不一定要跟阿走一起住,我们那边也很大啊,可以容纳三个人。”

  “灰二哥的工作地点离这里比较近。”

  “我们也很近啊,只差那几分钟而已。”

  “我可以帮灰二哥分担工作跟家事。”

  “我们可以让灰二哥每天都很开心。”

  双胞胎那股不想输的气势不知道从何而来,于是单纯的对话变成了比较大会。

  “你们又不了解灰二哥的习惯。”

  “啊?我们知道灰二哥喜欢吃什么食物啊。”对于阿走的宣言不明所以,城太摆出疑惑。

  “对呀,而且这种事情只要一起住再慢慢习惯就好了,阿走你也只是不过跟灰二哥多住了半年,要说了解程度,阿雪学长他们才是最了解的吧。”

  “……”被双胞胎回击到答不出来,阿走一时之间语塞。

  “灰二,你好受欢迎啊。”

  看着那三人争宠的画面,阿雪不忘拍着他的肩发表一下调侃感言。

  “……我什么都没听见。”

  虽然好像去阻止一下会比较好,但是现在他正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我们常常跟灰二哥一去鹤之汤喔。”较量还没结束,城次又拿出了事情来炫耀。

  “啊?”

  也知道这件事,但突然在这个时间点被拿出来提,阿走瞬间脸色垮了下来。

  因为毕业以后,他一次都没有在鹤之汤遇到过阿走。

  “对呀,对呀,灰二哥毕业以后我们也会一起去喔!我们可是好到可以坦诚相对。”城太得意地挺起胸膛。

  “不……洗澡本来就要脱啊。”

  KING在旁边不忘补了一句,其实在座的大家早就看光了彼此,没什么好炫耀的,但被怒气冲昏脑的阿走,明显没有想到这点。

  竞争忽然嘎然而止,对于这短短的沉默,双胞胎逮到空隙。

  “阿走答不出来,阿走又输了!”

  得到了胜利,双胞胎兴奋地击掌。

  这种莫名其妙的斗嘴大会以前似乎也发生过,这三个人四年以来恐怕都一直用这种模式相处。

  这下被双胞胎彻底激起不满,阿走全身的细胞都绷了起来,进入战斗状态,“就算不用去鹤之汤,我也可以直接脱--”

  “哇啊啊啊啊!”眼看阿走就要说出惊天动地的宣言,一旁的神童赶紧加大用音量盖过,“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见状的姆萨赶紧安抚阿走,于是阿走才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冷静下来。

  可惜那两位始作俑者完全没发现这些气氛的转换,反而发出大笑。

  “阿走你怎么一副好像灰二哥男朋友的样子!”城太用力拍着阿走的肩,“灰二哥可是男生耶!”

  “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城太也加入行列,越过城次戳阿走的脸。

  “……我才没在开玩笑。”

   对于没听懂这些话的双胞胎感到挫败,阿走闷闷地低头猛喝。

  “这对双胞胎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知道……”

  倒是场边人听出了含意,KING发出感叹。

  “不能期望双胞胎,KING学长。”王子在看漫画的同时,不忘提醒KING双胞胎的智商。

  “你真的好受欢迎啊,灰二。”

  又故意重复一次刚才的话,只是这次是尼古。

  “……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摀着有些微红的脸,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这一场奇怪的竞赛暂时缓和,在尼古帮他把食物端上桌时,双胞胎也开始专注于吃东西,忘了要讲话。

  花了一点时间,他总算把食物都料理好了;稍微清理一下料理台后,他走到聚集地点想找地方坐下,只是看了看位置,大家围成一圈的形状都已经塞满了人,没有他可以坐的空间。

  “灰二哥!”

  就在正想着要去哪边挤一挤时,城次跟他招手了。

  “这边!”

  往旁挪了几步空出位置来并拍了拍,于是他很直觉地朝那边走去。

  只是他还没走到定点,途中突忽然有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他,在他措手不及之际,他就被那道力量拉得跌坐在地。

  “?!”

  脑袋因为反作用力的冲击还处于一团乱,这时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息包围住他,瞬间他知道凶手是谁了。

  “阿走,你……痛痛痛痛!太大力了!太大力了!”

  只不过他都没来得及开口发表意见,勒在他腰上的手突然施力,让他差点不能呼吸,虽然他发出了抗议,但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阿走整个人靠在他的背上动也不动。

  “阿走,你没有在──”

  对于被无视这件事,他当然多少觉得不高兴,正想转头抱怨,但在看见阿走现在的状态之后,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因为人睡着了。

  在他来这里之前,阿走就已经被双胞胎怎么样都无法让话题拉在同一个层次的关系,喝了一堆闷酒;现在终于找到可以攻防兼具的机会,因此阿走在确定保住优势后,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

  只是睡着了力气还这么大是怎么回事啊。

  既然睡着了,事情应该会简单许多,他试着拉开阿走的手,却还是挣脱不了,不管他怎么用力,那双手总能回到他腰上的位置,而且还越勒越紧,最后索性就这样任由人缠在他身上。

  见他这副无奈又筋疲力尽的模样,尼古终于没有忍住地发出“噗”的笑声。

  “还真的是阿走的啊。”

  尼古嘲讽的声音穿进了他的右耳,但他决定要让这个声音从左耳飞出去。

  “哈哈哈哈!灰二哥变成阿走的抱枕了!”

  已经喝掉一大半酒的城太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接着发出笑声,对他现在的情况发表了感想。

  于是全场是你看我、我看你了一回,最后由王子叹了口气。

  “有时我真羡慕你们这种性格。”

  “什么?什么?”没想到竟然有被王子这样说的一天,城太受宠若惊,“王子竟然夸奖我们?!”

  觉得这情况太过难得,城太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甚至怀疑王子喝太多。

  “……我是在损你们。”

  受不了双胞胎的性格,王子最后也放弃解说,直接把视线埋进漫画里。

 

 

 

  等阿走张开眼睛时,他正好把所有的碗盘都洗干净,地板也已经打扫干净了。

  正睡在沙发上,不知道是被他移动家具的声音太吵、还是酒精还没退完全的关系,总之他不用叫人,人就自动醒了过来。

  不过刚醒来的阿走大脑明显还没开始运作,只是用茫然的眼神望了周遭一圈。

  “要起床了吗?”

  “……”

  “……你喝太多了。”看人还有点迷蒙,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好叹口气,“大家都回去了喔。”

  “……嗯。”

  现在才想起来睡着以前发生的事情,阿走用闷闷的声音回应了他。

  看人心情还是不太好的样子,他观察一下人的状况,应该还可以走路;接着他又看看时钟。

  “现在还有点时间,”天还没黑,太阳还挂在西方散发不怎么有威胁力的光芒,这样就不用接受酷阳的摧残,他发出邀请,“要去买东西吗?”

 

 

 

  换好衣服,他跟阿走先将一些必要的商品买齐,在他们两人手上都提了个大袋子、准备回去时,经过了花店。

  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花正盛放着,他被吸引了注意力。

  想着自己其实没有真正进到这种店挑选花来种植,因此他决定买一些回去。

  然后阿走也说想要试试看,于是陪他走了进去;在两个男人一起进到店面时,店员还愣了一下才想到说“欢迎光临”,不过他没有去在意这件事。

  挑了几个他喜欢的颜色和品种,还有一些可以从小苗开始培养的盆栽后,他去关心阿走的进度。

  “阿走决定好要哪个了吗?”

  见人在特定的某一区徘徊,似乎是想从这之中找出结果,他想来看看阿走选了什么。

  “嗯。”

  阿走点了个头,手上捧着的,是湛蓝的花束。

  那是他之前在箱根时,送给人的花。

  这样的巧合让他怔住,脑袋瞬间有些转不过来,混乱之中他看了看阿走身后介绍花的牌子,写着“星辰花”。

  “……阿走喜欢这个?”

  阿走大概是因为看见花名的关系才决定的,在他这样想的同时,阿走也抹出了笑。

  “因为这是灰二哥第一次送我的花。”

 

  原来从以前开始,他在阿走心中,一直也有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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